重拜议郎心却冷

类别:文学名著 作者:余三 本章:重拜议郎心却冷

    曹操以为自己是帝国不可或缺之才,曹节却认为他可有可无,要是曹嵩子嗣多的话,没准办他个死罪也是正常。至于何时启用曹操,得看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“想明白”。

    桥玄升任太尉,除了皇帝和大将军,这是男人谋得的最高职位。如今大将军缺位,桥玄就是东汉帝国一人之下之人。

    过去还指望给皇帝进言,能获得晋升机会,或者能对国事有帮助。如今只要朝中有曹节在,他就别想越过曹节给皇帝进言。还有顿丘带给他的伤害,曹操最怕遭到别人冤枉,何况是那么多人集体冤枉他,这令他积聚了更多的愤怒,对宦海的深不见底显得畏惧到恐惧。过去在顿丘那么呕心沥血,竟然遭到无情的打击,甚至是丢掉性命的报复。使得他的情绪跌落到冰点以下,心情和这冬天一样冰冷,好像等不到遥遥无期的春天。

    丢了官位,不能进言,连仅有的出路也被堵死。

    桥玄虽然在名义上位极人臣,但实权并不大。

    桥玄坐在太尉府内,想到自己受到排挤和打压时,他的忘年交曹操都会来安慰他,陪他喝酒。

    如今他“桥大公子”飞黄腾达,自然不能忘记曹操。

    桥玄派人驾车带着桥玄的一片竹简去请曹操,竹简上写着:吾今得意,想见挚友。对饮数杯,不醉不归。

    曹操还在病中,无精打采。把竹简接在手里看,看着看着笑起来,还“吾今得意”,真是老顽童,高兴和不高兴都表露无疑。

    曹操步行前赴太尉府,和桥玄对坐痛饮。桥玄看到曹操原本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身体,如今却瘦弱病柳,慌忙问:是谁把我们的“小曹青天”折磨成这样?

    曹操鼻子一酸,在桥玄对面跪坐,手扶着席子,低头叹气:顿丘豪强告我的刁状。

    桥玄一听大笑:嗨,我还以为多大事。他们都是一群恶犬,咱们伸手打了人家,还不许他们叫唤几声么?

    曹操看着无谓的桥玄,心中不平:可他们颠倒黑白,存心陷害。

    桥玄给曹操倒上一杯上好的“京都酿”:做官这东西,就像行走在原始森林,我从未指望能安全穿越。这里面到处隐藏着虎、熊、罴,还有毒蛇、暗箭……如果你想要做官,就该有十二分的胆量和毅力,还要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。

    曹操点头叹气:那我就绕着走,或者干脆不走了。

    桥玄不快地看着曹操:那你也太脆弱了,你知道你这像什么吗?

    曹操望着桥玄,摇摇头。

    桥玄说:就像学步小儿,摔倒就不想站起来走路。

    曹操羞愧:可是……

    桥玄想,曹操还真有自己当年性格。谁说三句不好,撂挑子就不干,这都是不缺吃喝造成的。

    桥玄看了看恼闷惆怅的曹操,看来这个年轻人受到的打击确实不轻。改用解劝的语气:来来来,三杯酒下肚,什么烦恼都灰飞烟灭了。这是我的养生秘诀,轻易不要兜售他人。

    得意的“桥大公子”和失意的“曹大公子”拥炉畅饮。桥玄举杯,得意洋洋:我说过我会咸鱼翻身吧,我现在可是三公之首。

    曹操尴尬举杯,苦笑:我现在什么都不是。

    桥玄毫不在乎,头一扬:你还年轻就已经是“曹青天”,不要着急。官场就像逐浪,一波起一波落,失而复得的滋味——更妙。

    曹操被桥玄说得喜笑颜开。

    两个“大公子”对饮,一杯又一杯,在酒杯起落中,诉说心中块垒。这样的倾诉方式,是人都需要。

    桥玄举杯一饮而尽:我能活这么大,是偷来的寿限。老了,一个个曾经鲜活的故友知交都离我而去,眼看着他们被太监杀害,却无能为力。当年大将军窦游平、太傅陈仲举,还有李元礼,都因为正直死于非命,连尸首都难归宗族墓地。像我这样的人能活着,多亏在家务闲,要不然坟上的树也该长得比这屋顶高了。

    桥玄举杯一饮而尽:如今当上太尉,就要告慰死者冤魂。

    曹操终于明白深藏在桥玄心中的夙愿,也说出了曹节偷走奏折的经过。丢了县令,不能言事,庸碌无为,犹如等死。

    桥玄记在心里,他决定帮曹操恢复议郎职位。至少能让他上书言事,解决曹操忧心国事的基本诉求。

    公元179年二月,桥玄当朝举荐曹操:能明古学,征拜议郎。

    曹节本来要雪藏曹操,没想到半途蹦出个桥玄帮了曹操的忙。世事如道路,总能峰回路转。

    由太尉桥玄举荐,皇帝也对“那个叫曹什么的”并不陌生,当即同意。曹节无奈,只好任由曹操当上议郎。

    曹操被朝廷征拜议郎,和他的先生蔡邕同属光禄勋议郎官署,掌顾问应对,无常事,年俸六百石。无论曹操俸禄高低,对曹嵩来说,都是个安慰。

    议郎一般都挑选贤良方正之人,当时最少有三百多个。差不多也就是用于安排没有出路的知识分子。至于言事上书,国家大事根本不需要他们掺和。如碰个灾异、天象什么的,可以发几个无关痛痒的议题,让议郎们感觉他们是被需要而存在即可。

    曹操从此可以直接向皇帝上书言事,参政议政。他感谢桥玄,至少能给他辅助皇帝革除弊政的希望。

    曹节给曹嵩提出最高指示,对曹操加强管教,如今在京城,人际错综复杂,高官如云。比不得过去在顿丘,可以任由他胡作非为。最好不要谏言,就当国家拿六百石俸禄养着你。

    曹嵩得令,知道有难度,但也不能不说。当晚跟曹操交底:你就当国家拿着六百石俸禄养着你,不要真的就谏言,说了不该说的话,对我们没好处。要知道祸从口出,我们已经经历一次打击,不能再有所变故。

    曹嵩至今还非常后悔当初随便就说曹莹未婚一事。

    曹嵩眼看着曹操的痴病又上来了。曹操很不快地皱眉说:这又是那位曹大长秋给你的指示吧。何必要我拿着俸禄不进言?干脆让你当活死人似的养着我。还有,俸禄也别要了,反正父亲也不缺那几个钱。

    曹嵩断喝:你当我在乎你做那点小事!你要是不改变你的脾性,想不通怎么做官,以后就别再做!

    曹操冷笑:你们干脆给我编排个罪名,像“党锢”那样将我的项上人头搬家,岂不干净!

    曹操的反问和依旧反抗的情绪,令曹嵩反感。看来还是那句老话,“跟谁学谁,学谁像谁”。这个“谁”当然是桥玄。

    曹嵩的怨恨,不光有桥玄,还忽略一个人,他是谁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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