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人的心灵能走多远

类别:文学名著 作者:李悠 本章:一个人的心灵能走多远

    温泉果然不是白费的!早晨起床之后,我们三人都觉得精神爽朗。

    今天,就要向蓝色星球上最后一片净土进军了。最后的香格里拉仙境,有什么在前方等待着我们呢?当然,我们依旧得先翻过两座山。

    途经的第一座是兔子山。在这里,有一个古老的爱情故事:

    古代的藏区有很多部落,于是免不了争夺地盘的战争。相传兔子山北面是濯桑部落,而南边面向桑堆的为另一个部落,两部落之间常发生冲突。一天,桑堆部落的酋长发现,女儿和佣人家的儿子在相处中产生了爱慕之意。由于等级的差距,他坚决反对并百般刁难,阻止两人的交往。可是,他们的爱坚贞不移。酋长很生气,说你们要结为夫妻,就去守边界吧,但要在天黑前到达!两个年轻人义无反顾地出发了,但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,距离还那么遥远,他们抱头痛哭。这时,一群神雕向他们飞来,说:“如果你们不怕,就骑在我们背上,把你们送到边界上去。”由于这对情侣宁死都不愿分开,于是他们骑在了神雕的背上,天黑之前到达了目的地。终于,他们结为了夫妻,在此长相厮守,帮他们实现梦想的那些神雕也留在了此地。

    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与我们看到的风景全然没有关系,眼前除了两个像兔子耳朵一样的山峰之外,没有更多的美景可言。

    唐立边开这车边冲我说:“修,给我们助助兴,来点气氛呗!”

    我一听,觉得有道理。我们离心中的香巴拉越来越近了,怎么能平淡地度过呢?于是,我清了清嗓子,决定唱一首歌。

    “可曾疲倦过的飞鸟啊,划过黄昏夕阳下。看不清繁星的城市啊,就让影子做伴吧!可曾遗忘我的梦想啊,如今依然在脚下。望不尽归途的追寻啊,不见越来越远的家。那些花开的日子啊,还在回望的尽头吗?也曾年少的我们啊,如今各自在天涯。那些花开的日子啊,留在回望的尽头吧!我在遥远的星空下,还唱着那时的歌谣啊!……”

    唐立和罗兵听得摇头晃脑,我却觉得高原之上,声音总是不如在家乡那么洪亮。不管怎样,伴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,唱着自己喜欢的歌,旅途就越发迷人起来。

    到海子山的时候,我们激动的情绪还丝毫未减。

    据说,这里原本是一片海洋,由于冰川运动,形成了类似火星表面的奇特地貌。该处是青藏高原最大的古冰体遗迹,以“稻城古冰帽”著称于世。由于大小湖泊的数量众多,密度在国内独一无二,因此得名海子山。

    我太爱这荒凉,于是要求唐立停车,匆匆跑到海子旁,深呼吸这带有原始气息的空气。

    只见四处乱石散落,目光所及处,没有树木,野草野花也是零星可数。唯一可见的,是雪山之下那明珠般的高山湖泊。

    罗兵说,最大的高山湖泊是藏民视为圣湖的兴伊措。那儿湖水碧绿,鱼儿畅游,各种鸟类栖息在湖边,雄伟而博大。还有一条叫磨房沟的山溪通向海子山,沟内水质清澈,可以看见飘摇的树影和成群的黄鱼。

    我坐在乱石堆上,忽然感到有些悠远的意味。

    唐立对此完全没有兴趣,我懒得理他,独自举着相机到处乱拍。

    由于时间关系,没有停留太久,我们便接着赶路。

    赶到稻城的时候还是中午,大小旅馆已人满为患,连一个标间都订不到。我们准备去找家餐馆吃饭时,天空又淅沥沥下起了小雨。

    趁着吃饭的时间等雨停,我望着窗外,看屋檐下成线的雨滴和远处安静的绿树黄草,觉得时间变得很慢很慢。在远离都市的香巴拉圣地,我终于可以闲下来好好发呆,什么也不去想。

    吃过午饭,我们没有继续等雨停,似乎时间这么流逝,会错过很多美景。

    藏式民居家家户户种着格桑花,长长的花茎在风中摇曳,五颜六色的花朵频频点头,似在欢迎我们这些远到的客人。

    几个藏族小孩看见拿相机的人,迎以灿烂的微笑,有些还做出剪刀手,一副老练的模特儿样。

    出稻城不远就是傍河和色拉,著名的红草滩就在这里。不过,红草滩连一亩三分地也算不上,小得可怜。这里最美的时分是早晨和傍晚,如果有炊烟或薄雾,就更是摄影的绝佳时间。

    我们来的时候天空还未放晴,因此,也没有看见一束天光笼罩河堤杨树的景观。不过,倒是蹭着旁边的导游,听到了色拉草坝的传说。

    色拉的藏语意思为“光明之地”。相传,远古时候,这里住着位名叫扎同的英俊男子,可他却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姑娘。某天,忽然狂风大作,乌云密闭,接着便是倾盆大雨。风停雨过之后,阳光普照,所有的一切都像初生般美好可爱,大地也显得尤其洁净。

    扎同跑出房屋,看到对面山坡上有位天仙般的姑娘,她载歌载舞,歌声像百灵鸟一样悦耳动听,舞姿如水蛇一般优美柔软。扎同对她一见钟情,当即向父母说了此事。次日,他的父母托媒人到对面山坡下的村寨提亲,媒人问遍了村民,却没有人认识这位姑娘。后来,媒人在山坡的树林看见了扎同所说的那位姑娘,她兴冲冲上前询问姑娘家住何方,姑娘说在很远的汉族。待媒人说明来意,姑娘羞涩地答应了亲事。

    在选定的良辰吉日里,扎同与父母、亲人一起站在家门口,翘首期待,盼望着新娘的来到。姑娘在太阳出来之前就出发上路,因为按习俗,她天黑之前必须到达新郎家。姑娘穿着罗裙,一步一步走着,这边扎同却等得心急如焚。从早晨一直到太阳下山,扎同望眼欲穿,却不见姑娘的身影。夜幕降临了,依然看不见送亲队伍。

    扎同气急败坏,命村里的弓箭手对着来路放箭。流星般的箭射出,其中一支射中了姑娘的胸膛。姑娘倒在地上,即刻变成了高山。扎同见状,心碎扑地,变成了空荡荡的草坝。

    如今,屹立在东边的噶因山就是姑娘变的,噶因的意思为汉族的山。而大草坝静躺在色拉村,人们叫它色拉扎同,这就是色拉坝。

    色拉村的藏民非常热情好客,常常会邀请汉族的旅客前去做客。当然,我们来不及等着被邀请,就匆匆离开了。

    穿过色拉草原之后,就到了波瓦山脚下,藏语意思是“英雄、勇敢的山”。每当色拉居民受到侵扰,便会退守波瓦山,凭借天险与敌人斗争。

    盘山而上,可以看见山顶有无数经幡,下山的公路两边则是水草丰美的牧场。下了波瓦山,就是超迷人的赤土河谷。这里的树叶拥拥簇簇,各种颜色。山谷之间,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流过,石块被流水冲刷,磨去了棱角。

    到达日瓦前,我们还路过了贡嘎县最大的黄教寺院贡嘎郎吉岭寺,藏语的意思为“雪洲”,因为境内有三座终年积雪的山而得名。在这里没做停留,我们只是匆匆瞥了一眼,就直奔日瓦而去。

    日瓦如今已经不叫日瓦,改名为“香格里拉乡”。

    因为香格里拉所蕴含的意义,很多地方都争相改为此名,以表达这里是人们心灵的归宿。可是,一个名字真的就可以改变它在人们心中的印象吗?如今,人们依旧称呼这儿为日瓦,并不代表这里就不是人们心中的日月。

    车开到日瓦之后就要买门票,我们没有下车,继续盘山前进。

    在一个垭口拐弯处看到仙乃日的时候,我忍不住大叫起来“惊艳啊!”

    巍峨的雪山雄踞眼前,据说这座神山是观世音菩萨,我看不出来,只觉得外形与家里供奉的观音有些相似。

    跟着盘山公路继续前进,忽上忽下,不多时就可以远远地望见亚丁村了。

    亚丁村的房子看起来像小火柴盒一般,建在山坡之上。在房屋周围,是大片庄稼地。

    走到这里,夏诺多吉神山也进入了视野,与仙乃日神山相对而坐,一起守护着亚丁村这个带有童话色彩的王国。

    我们到亚丁村找好了住所,放下行李,我便出来游荡。

    原本打算一个人走走,哪知道刚到门口,就听见唐立和罗兵在身后叫我。

    已经下午四五点光景,再去龙同坝,时间显得有些紧张,只好作罢。

    我们找了个农家,爬到屋顶的草垛上仰面躺着,不再说话。闭上眼,我的脑海中全是海子山的蛮荒景象。

    这个夜晚,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眠。

    走了这么多年,我一直认为,旅行是让心灵放松的最好方式。

    然而,漂泊的人,一旦卸下伪装的坚强,便很容易溃败。究竟要多倔强,才能撑得起行走的力度?

    步履或许可以填充韶华,异乡或许可以给你短暂的兴奋,但心灵要历经多少洗涤,才可以真正抵达平静如水的安宁呢?

    世界上有太多的悲哀,曾经信誓旦旦要度余生的恋人,最后或许形同陌路。牵手走完一辈子的,或许并不是那个发誓要爱她一生的人。

    看着别人的故事,惦记着记忆中的那个他,走在远离故乡的路上,忽然不知道这些年来,究竟真正爱的是那个人,还是那些有爱的往事。

    也许,旅行的意义不在于心灵到底走了多远,而是在行走的过程中明白,生命中的感情没有对错,剩余的时间,要学会善待身边的人,包容世间的不公,体谅生活的艰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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