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在“后我的机器人女友”时代重省《追击八月十五》

类别:文学名著 作者:汤祯兆 本章:第十三章 在“后我的机器人女友”时代重省《追击八月十五》

    自从看过郭在容的《我的机器人女友》后,我一直对马伟豪及郑保瑞的《追击八月十五》(2004)念念不忘,这一出数年前的cult片仿佛重新又得到了一次等待审视的契机。

    在《我的机器人女友》中,机器人绫濑遥是未来的次郎送回来给眼前次郎的礼物,因为现实上当晚次郎在餐厅中应该被子弹击中,从而变得要在轮椅上度过余生。机器人回来的目的就是改变历史,此所以后来才有她在马路上拯救遇上危难的小孩,同时亦要以神奇女侠的形象,攻入由变态罪犯操控的学校,把罪犯惩戒以及救出被困的一众学生等情节出现。反之,在《追击八月十五》的构思中,机器人陈美玲(蔡卓妍饰)回来的目的,就是要确保历史不被更动,她要确保何若智(郑中基饰)在八月十五准确逝世,从而去激发弟弟“晶片之父”立定决心去发明机器人。

    两个机器人回到过去的角色正好南辕北辙,绫濑遥要主动介入修正历史,而陈美玲更要阻止历史被更易。然而有趣的是,看清楚背后的安排,两者的存在功能似乎又好像并非表面上那么冲突矛盾。何若智的命运踏上崎岖不平之途,其实一切乃因为机器人陈美玲与“绑架小王子”(刘以达饰)同归于尽开始,于是他才逐步受牵引入被诬陷为杀人凶手的布局中。换句话说,表面上机器人陈美玲的存在目的是不干扰历史,但事实上一切正因为她的时空错置,才令到历史的推衍出现大兜乱,不过捣乱历史的角色并非由她主动参与,而是由她间接促使何若智去介入左右而已。然后一切又回到天台上去解决。

    正如由《无间道》揭示的“双重效忠”隐喻命题,《追击八月十五》的天台空间同样充斥对立冲突的符号,与机器人陈美玲似是而非的保护历史功能任务互相呼应。在天台上,表面上被困之地(何若智直言不可能与真人陈美玲下楼耍乐),然而却是两人最自由自在可以初尝恋爱滋味的游园地。它既是仇恨积聚之处(何若智第一次见到导致自己要在八月十五丧命的同母异父弟弟),却又是重拾家庭温暖的乐土(先有何若智与弟弟脱裤“煲碟”一幕早已令人动容,后再来四人最后晚餐更加成哭笑不得的张力场面)。即使在恋爱的感情线上,同样先有真尤美(樋口明日嘉)作为真人陈美玉的实体虚掩,到一切水落石出后,真人陈美玲消失反而沦为虚体,而机器人陈美玉则易转而成为天台上的爱恋投射对象实体(那就是何若智在天台楼阶上深情地为机器人陈美玲剪发一场,结果机器人陈美玲终于被赋予“生命”,以被剪成与真人陈美玲相同发型为象征)。创作人承接了香港电影里就天台作为“场景类型”中的正反双重性特质,从而展现历史中常与变的波动游戏,成就了天马行空的一出荒诞制作。

    有趣的是,《我的机器人女友》从一开始就在历史关键点动手脚——次郎不用中枪,自然也不用在轮椅上度日;反之《追击八月十五》则竭力为保留何若智在八月十五身死而大造文章。前者固然有其秘密议程(可参看我在《〈我的机器人女友〉的福音战士密码》一文中的分析),后者同样也保留骨牌效应式的历史观,电影最后把黄浩然化为替死鬼的安排就是明证。更好玩的是,两出作品贯彻的幕后黑手均属来自未来的创作者角色,而且同样都以隐蔽的身份存在于电影的文本中。而《追击八月十五》更加毫不儿戏,留意到两个不同的“晶片之父”的性格差异:第一位(即何若智的弟弟)要机器人陈美玲回来确保历史不受干扰,第二位(即何若智)就命令机器人陈美玉回来要拯救真人陈美玲,直接去左右介入历史!这一点,反过来又与《我的机器人女友》有不谋而合之处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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