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私奔

类别:文学名著 作者:怀旧船长 本章:第十二章 私奔

    然而事情并没有像孔志军想的那样简单。投票表决,虽然的确没人违心,不过,事物的发展有其自身的规律,决不是家庭权威能够左右的。

    孔志军万万没想到,爱美在周五这天扔下五岁的女儿珊珊,突然失踪了。

    三个女儿中,爱美从小最听话、最能吃苦、也最胆小。如果说爱淘能干出这种事,孔家成员绝不会意外,但爱美在父亲明令后不到一周就顶风作案,实在太匪夷所思了。

    “爱佳,我走了。别问我去何方,也别问理由,我只是想远离都市静一静。我会照顾好自己,请照顾好爸爸。”

    这是爱美给爱佳发的短信。收到短信后,爱佳马上打她手机,但已不在服务区。看来,是爱美把手机电池卸了。

    爱佳当时正在处理公司事务,接到这个信息,马上回了家,将情况向父亲作了汇报。

    孔志军翻箱倒柜,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包已经过期的香烟,抽了几口就呛出了眼泪。半晌,他指示爱佳,把爱淘叫来。

    但爱淘也关机了。

    孔志军知道,三个女儿中,目前只有爱佳靠得住。

    当然,李晓梅也靠得住。不过,她只关心爱淘的事。

    他以军队指挥官的姿态先对李晓梅下了命令:“你,无论用什么办法,找到爱淘。现在是下午五点。今晚十二点之前,如果找不到爱淘,你就别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李晓梅嘟囔了几句,换衣服出门去了。她对丈夫的军阀作风早已习惯。当然,如果丈夫没有这种作风,她对丈夫前妻的两个女儿,恐怕连装出来的亲热都不会有。

    “爸,您别着急,大姐可能是一时想不通,把手机电池卸了。大姐从小就会照顾人,她不会有事的。”爱佳安慰父亲。

    孔志军等老婆一走,立马瘫在沙发上,拿烟的手不停发抖。

    毕竟在部队多年。不一会,他终于稳住了情绪,对爱佳下了一道命令:“爱佳,从小就是爱美带你长大,你们感情最深。现在,你给我把她找回来,无论用什么方法。”

    “爸,您没事吧?”爱佳看了看疲惫的父亲,心头一阵难过。

    “去吧,我没事。”孔志军无力地挥了挥手。“保持联系……”

    爱佳下楼,驱车出了小区,径往东三环驶去。

    正是周末,路上很堵。趁着堵车,爱佳理了理思路。

    这几天来,一则公司事多,二来父亲既然不同意她与宋时鱼来往,她也没再与宋联系。宋似乎知道这件事,也不与她联系。平安夜相亲的五个男人,除了龙舸出海,其余的倒是不约而同地与她联系,有的打电话,有的发邮件,有的上QQ,但她都客气地表示,公司这段事多,有空一定再约时间见面。

    宋时鱼到底长什么样?她居然无法在脑海里形成鲜明的印象。与五位相亲的男人比起来,宋时鱼就像公司的业务伙伴一样,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。

    但静下心来一想,如果平安夜不是按宋时鱼的指点,那五个相亲的男人,或许一个都不会再与自己联系,至少,不会五个都对她感兴趣;大姐爱美失踪,宋时鱼在圣诞节那天就发现了征兆,肯定她的情感危机不是丈夫出了问题,而是她自己遇到了心动的男士。

    爱佳想,当时只顾对宋时鱼的判断好奇了,因为她不相信大姐会有外遇。如果当时意识到,早点与大姐沟通,或可避免大姐出走这件事。想来想去,竟毫无办法,只得求助宋时鱼——虽然父亲不让与他来往,但父亲也说可以用任何方法。找宋时鱼,或许他有办法。

    宋时鱼还没下班。私营公司,下班更晚。他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。

    今天的宋时鱼看上去很疲惫,显然干这行也并不轻松。

    “稍坐,我马上就好。”宋时鱼看见她,似乎又来了精神。

    宋时鱼很快就忙完,移过身来,坐在爱佳旁边的沙发上:“爱佳,看你面色,是出了什么事吧?”

    “大姐失踪了。”爱佳说,“当然,有可能只是离家出走。”随后,她把短信的内容告诉了宋时鱼。

    宋时鱼沉吟半晌,又问了圣诞节后发生的所有情况。爱佳把家庭会议上关于爱美的情况也讲了,只是没提父亲不许自己再与他来往的事。

    宋时鱼皱起了眉头,说道:“爱佳你别急,这事八成是爱美与那个萧意离私奔了。”

    爱佳当然也往这上头猜,可是以她对大姐的了解,她性情柔弱,断不敢做出这种事的。

    “爱美看似柔弱,也有刚强的一面。”宋时鱼说,“如果你父亲不下死命令且将她的隐情抖搂出来,爱美可能还不至于铤而走险。别忘了,爱美是个知识分子,在学校教英语,没怎么接触过社会,思想相对单纯。而这个萧意离,如果用了什么非常手段,你大姐就会在矛盾交织的当口听他的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就算他们离开了北京,会到哪里去呢?”爱美说,“这么冷的天,不是旅游的季节啊。会不会去海南?”

    “有这种可能。”宋时鱼说,“不过,她的短信中有一句‘想远离都市静一静’,很可能还不是去海南。因为现在的海南岛,暖和得很,游人也多,好像并不安静。”

    爱佳觉得头都大了。一个人下决心逃离,就如同鱼入大海,想找到是千难万难了。别说是老百姓,就是警察要找人,也难啊。

    “你觉得要不要报案?”爱佳问。

    “报案?”宋时鱼一愣,“报案可以,但我觉得像这种事情,在警察那里就不算什么,大不了他们登记一下,然后在系统内公告一下爱美的身份证号码,如果爱美登记住店,有可能找到。但是,爱美一向听你父亲的话,这次把孩子扔下就走,那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,决不是一时冲动,所以恐怕她会提防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呀。”爱佳有些急了。

    宋时鱼想了想说:“你说的那个叫萧意离的人,你没见过?”

    “我也是在几天前的家庭会议上第一次听父亲说起。”爱佳说,“怎么,你看不到人,就没法子判断?”

    宋时鱼没有说话。他回到办公桌前,上网搜索了一下。果然找到了有关萧意离的介绍。

    萧意离,原名崔晓生,男,七十年代生于内蒙古武川县秦长城下,先锋派诗人。大学毕业后游历全国,其诗作以描写山川风物和男女情感为主,或狂放,或细腻,被媒体誉为“两极诗人”。著有《万卷离愁》、《精神骑士》、《贫瘠的都市》、《那朵云,飘呀飘》等诗集。

    宋时鱼边看边念给爱佳听。末了,他说:“你不用再想了,你大姐一定是跟着这个‘两极诗人’到内蒙去了。正好明天是周末,我陪你去一趟内蒙吧,一定能把爱美找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这么肯定?”爱佳不解。

    “因为他是‘两极诗人’,喜欢干这种极端的事。”宋时鱼笑道,“爱美的短信中说要‘静一静’,这北国冰封雪冻的,我看,想‘静止’都不难。”

    “就算大姐跟了这个诗人去了他的家乡,但武川县也不小,怎么找得到?”

    “找到秦长城,就找到他们了。”宋时鱼说,“事不宜迟,明天一早就乘飞机到呼市。我估计,乘九点多那一班,十点多到。或许,与他们是同期到达。”

    “万一咱们猜错了呢?”

    “就当旅游一次好了。”

    正如宋时鱼所料。此时的孔爱美,正在火车上与萧意离啃方便面。

    萧意离瘦高个子,长头发,大胡子,眼角已有刀刻般的几道皱纹,但眼神里是一种忧郁的透亮。这个诗人为爱美泡好面,坐在她对面的铺位上。他俩都是下铺。车是慢车,卧铺空了很多。13号铺位,只有他们俩。

    “爱美,要做飞翔的雄鹰,就必须忘记温暖的巢穴。”诗人说,“大漠的壮美是因为飞扬的风沙,大海的宽广是因为无垠的浪花。想做骑士和水手,就必须放得下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爱美说,“可是,把珊珊扔下,我还是放心不下……”

    “珊珊有她的爸爸,有她的外公外婆,还有疼她的奶奶,你不用担心。”诗人说,“你一直渴望远走天涯,就真正走一回吧。人生不要有太多牵挂,否则只能将自己的梦想埋葬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,天涯在哪里?”爱美有些茫然。

    “天涯在你的心里,”诗人说,“但心中有天涯,没有脚步的丈量,天涯只能是虚幻。当你的足迹踏遍心中的土地,你就找到了心灵的故乡。”

    “意离,我相信你。”爱美温柔地看着他,“我放弃了一切,就是因为我想领略一回梦中的风景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,”诗人蹲在她的脚下,把她的手牵过去,摸着他胡子拉碴的脸,“爱美,你是我心中的女神,我奔跑了很多年,才找到你。我知道,我不能给你现代都市的生活,因为我是一名骑士,我必须在广袤的原野上才能找到最原始的生命律动。但是,我会真心地疼你!我要用我的全部精神和力量,让你感到没有任何羁绊的生活,才是人生中最美丽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我相信。”爱美看着诗人虔诚的眼神,心在融化。

    类似的话语,她在十五岁时就梦想着有一天,一个男人对自己说。可是等了好多年,这个男人才姗姗来迟。

   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爱美与丈夫许重就没了共同语言。实在点说,他们结合的时候就没啥共同语言,给人一种相敬如宾的感觉。由于爱美从小失去母亲,父亲又不能时常在身边,还要照顾爱佳,因此少女老成,敏感坚强,任劳任怨,加之婆婆对儿媳非常苛刻,横挑鼻子竖挑眼,让她倍感压抑,但又无力反抗。

    一般情况,化解婆家的矛盾,娘家是大后方。但爱美与后妈终究无法形成真正的母女关系,父亲又一边倒地偏向婆婆,认为做儿媳就得听招呼,根本不准她找理由。此外,许重少年丧父,由母亲一手拉扯大,简直有些愚孝,因此爱美是有苦无处说,只得忍气吞声,任凭婆婆数落。

    在这种情况下,英文专业的爱美选择了阅读,古今中外的书籍,都找来读。后来,为巩固自己的词汇,她疯狂地喜欢上了欧美原版名著,渐渐深陷在那种浪漫的爱情幻想中,觉得自己可悲极了。

    许重是个不苟言笑、工作起来忘记一切的人。起初,二人还有时间出双入对。自从许重辞职创业后,这种机会几近于零。爱美是个安静的人,也不怪许重对他的冷淡,乐得清静。除了教学,便扎进书里,自顾自地遨游在虚幻的精神世界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周末,学校的一位女老师约她到后海吃饭。这位女老师叫江玲,是个诗歌爱好者,担任一个网络文学社区的版主,经常到BBS发表顺口溜似的歪诗。江玲年届三十,离异后单身,喜欢约诗友见面,对上眼的就做一回露水夫妻,活得逍遥自在。

    那天的后海,秋天的脚步刚刚到来。北京的秋天非常短暂,就如少女的青春一样容易逝去。江玲约的人当中,两男一女,萧意离就在其中。

    爱美并不习惯这种陌生人之间的交流,坐那只是礼节性地微笑,不插话。这几位诗友时而高淡阔论,时而长吁短叹,让爱美觉得他们就是疯子。

    但女人独有的感觉,让她觉得萧意离的目光总是在看她——即使他侧身对着她,但他的目光仍然会拐向她。目光当然不会拐弯,然而当一个人注意另一个人时,余光里那种刻意的强度就会延伸过来。

    时间一长,爱美也特别注意了一下这个蓄着披肩长发、留着蓬乱胡须的高个男人。他说不上很帅,但棱角分明,脸上有一种饱经风霜的倦怠,眼里是看透尘世的忧郁。爱美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:牧马人。

    也许是萧意离接近原始的形象唤醒了爱美亲近自然的渴望,也许是爱美在家庭的压抑氛围中急切寻求解脱,反正,那次邂逅让她的心底泛起了涟漪。萧意离的出现,像一粒石子打碎平静的水面,让爱美的心湖微澜四起。

    之后萧意离不停地约她。起初,她刻意推托,但终于架不住这个固执诗人的追逐。特别是,他亲笔写下的一首首诗歌,从吟物伤怀的抒情到如遇知音的倾慕再到肝肠寸断的思念,加剧了她心湖的荡漾。

    但这种循序渐进的追求,都是传统的,含蓄的,恰如经典名著里那些美好的爱情。诗人在北京只是暂住,他畅游各地,用书信表达着对她的思念,同时将山川风物与爱美相互映照,让爱美深醉其中。诗人觉得,爱美不属于都市,她是属于自然的。诗人用自己的奔走,自己对自己的惩罚,自己的瘦,通过诗向她传递着那种几近绝种的爱恋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平安夜,对于现代都市男女来讲,是一个可以疯狂放纵的西式借口。但对于爱美,这个节日没有任何意思。因为,诗人好久没来信了。诗人除了用网络,拒绝用手机,拒绝用DV,拒绝用相机。这些现代的物件,被诗人看成一种灾难。诗人不喜欢都市,但爱极了都市里压抑地活着的爱美。

    毕竟是个节日,深喜西方文化的爱美打电话给爱佳,想约二妹吃个饭,但得到的消息却是二妹要相亲。她觉得没意思透了。婚姻的墙内,很冷。如果还有一点热度,就是珊珊。不过,五岁的珊珊似乎已被宠她的奶奶完全收买了,不再像以前那样黏她。家里的房子,四室两厅,很大,但她觉得那就是一座冰冷的坟墓。她不愿回去。

    在学校的办公室熬到天黑,她才头脑昏昏地出了门。偌大的校园,补课的学生们早就不见了踪影,老师们更是在下午就收工了,只有看大门的老大爷坐在传达室里,捏了个驴肉火烧,就着二锅头,边哼边吃边喝,悠然自得。爱美向他打了个招呼,独自出了门,心里想,这老大爷孤人一个,无牵无挂,活得倒挺自在……

    雪纷纷扬扬地下着。爱美深吸了口寒冷的空气,思忖如何度过这个可怕的夜晚。突然,斜刺里冲过来一人,手捧一束火红的玫瑰,挡在她的面前。爱美一惊,随即发出了呼声:“……是你!”

    来人正是萧意离。

    诗人黑红的脸膛,在雪里显示出壁炉般的温暖;那一束玫瑰,像冬天的火把,在她的眸子里热烈地跳跃。爱美一瞬间醉了。

    这一夜,爱美体会到了人生中最难忘的片断。诗人找了个酒吧,用极富哲理而又浪漫无匹的语言,向她讲述他的传奇经历。爱美小时候在湘西老家,后来随军,生活在极其狭小的空间。诗人的讲述对她而言,全都是新鲜事物,全都令她心驰神往。

    直到午夜来临,诗人仍然意犹未尽。爱美是个斯文人,从不在外过夜,于是她向诗人辞别。诗人送她到了她住的小区,再去找招待所住宿。

    爱美推开了家门。家里很冷。不是暖气不烫,而是没有温情。珊珊已经和奶奶睡了。

    她把灯拉灭,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睡意全无。

    家,本来是温暖的地方,但爱美觉得这个家,已经变成了囚牢。

    突然,门响了。丈夫许重打开灯,带着一个浓妆艳沫的女人进来了。

    “哟,你也在家?”丈夫喷着酒气,对爱美说,“介绍你认识下,这是生意上的合伙,唐小姐。”

    爱美在极度的震惊中,强忍着怒气,冷冷地说:“什么生意伙伴?是小三吧?”

    “我是占老三,但我并不小了。”那妖艳的女人咯咯笑道,“许总,你不是说没人在家吗?”

    “生活常有意外发生。”许重说。

    “许总,你不用逼,我走就是!”爱美气鼓鼓地站起来,没再说话,拎包甩门出去了。

    回到娘家,父母已经睡了。她有娘家的钥匙,便径往爱佳的房间。这个二妹,平时虽然大大咧咧,但关键时候特能把得住。然而她没想到,二妹的建议,居然是要找“试离婚”公司……

    当宋时鱼一语道破她另有“心动的男士”时,她震惊了。萧意离是心动的男士么?说实话,她跟诗人,连拥抱都没有过。诗人只是用几乎绝种的爱恋在向她展示,这个浮躁的社会里,仍有他这样的人……

    在父亲召开家庭会议后,爱美被父亲的严厉吓着了。她开始刻意躲避诗人的追逐。

    诗人到学校去找她,买了束鲜花站在学校门口。

    爱美吓坏了,赶紧跑出去,把他领到一个偏僻处,压低了声音说:“你要逼我自杀吗?大白天的,你在那太显眼了,让我在学校怎么做人?我是有丈夫的人啊,你不知道吗?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可是我无法克制对你的思念。”诗人嗫嚅着说,“我见不到你,我无法睡觉吃饭,无法思考,无法活下去!”

    爱美看着他红红的眼珠,心被绞动着。的确,诗人本来就清瘦,此时更加单薄了。她不怀疑他对她的爱慕,因为男女之间的奇妙的感觉,只有当事人才能触及那种细微的颤动,如同只有空气才能感知蜻蜓翅膀的振荡一样。

    “可是,我有家庭,有孩子……”爱美几乎是哀求他,“你还是继续去游历四方吧……萧先生,真的,我只是一名教师,一个俗人,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,好吗?我求你了!!”

    诗人的眼神黯淡下去。他嘴唇翕动,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
    爱美真的走了。

    爱美能感觉到,她的身影将诗人的目光拖成了一道久久不散的航迹。

    然而,接下来的事,让爱美始料未及——诗人果然没有再骚扰她,但他采取了一种最原始的求爱办法。

    第二天,艳阳。爱美起来,拉开窗帘,就看到了一个人,站在她家小区围栏外的空地上。他站得很直,像一个恪尽职守的哨兵。

    诗人以标枪般的姿势宣告他坚贞不移的忠诚。

    爱美心头涌起由感动、担心、内疚、害怕交织而成的复杂情感。但她还是果断地将窗帘拉上了。

    第三天,大风。爱美是被北风拍打窗户的声音惊醒的。许重已经不与她同室,珊珊喜欢与奶奶睡,她又恢复了单身时代的生活。窗外还有些黑。她的神经被一种感觉牵引,拉开窗帘,果然见诗人站在昨天站地方,北风正掀动他并不厚实的大衣,让人担心他随时都会被风刮走。爱美不忍看,但又忍不住要看。她觉得只有在小说里,才会出现这种傻傻的情人。

    第四天,大雪。天还没亮,爱美就醒了。因为她明显感到暖气的热度在减弱。她披衣起床,轻拉窗帘。窗外很亮。在那个固定的位置,诗人像一颗钉子钉在那。与以前不同的是,这颗钉子是白色的,已经与天地万物融合在一起。

    潮水漫上爱美的眼眶。如果说前两次她还有所顾忌(父亲、姗姗、许重、婆婆、工作等),但这颗“雪钉”已钉得她的心发疼。她穿衣下楼,一步一步向诗人走去……

    诗人没有动。因为,他的身体已经冻僵,但他的眼神是亮的。

    最亮的眼神,是看心爱的情人的眼神。如果还有泪珠滚落,那么,这种被清洁过的眼神,比星星更亮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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