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宣姊姊!不好了!」夏雪冲进房门喊着。
「宣姊姊,熙哥哥要娶沐家的小郡主了!」夏颜也跟着冲了进来,两只手臂上各抱着一只红狐狸。
「真的?!」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天的宣婉清探出头来,红肿着一双眼问,「真的吗?怎么可能?怎么可能?不可能的啊!他明明说只娶我一个的……」心急之下,她也哭不出来了。
「宣姊姊,快点快点,快和我们去玉门殿。」夏雪急急忙忙拉起她。
「是啊,熙哥哥和父皇、皇后都在那儿,听说沐家的小郡主也在,我们快去吧!」夏颜也爬上床一起拉着宣婉清。
宣婉清这时也顾不得害怕了,一听到夏子熙要娶别人,她连忙从被窝里爬出来,随意穿了些衣服,也来不及梳好头发,就和两姊妹一起跑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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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嘘……宣姊姊,小声一点……」夏雪拉着宣婉清躲在一扇窗户下。
三个人来到了玉门殿的角落,正从一扇窗户偷看里头的动静。
只见夏东美坐在主位,身边坐着皇后,皇后身旁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子,她很年轻,脸上只化着淡淡的妆,额头上妆点着一朵艳红的梅花胭脂,看起来煞是好看;她仪表端庄、进退有礼、说起话来不亢不卑、声音又轻柔,看起来就像是个水做的美人一样。
「哇!沐家的小郡主真的很美耶!只比娘亲差一点点。」连夏颜看了也不禁赞叹道。
宣婉清的心一沉,再看看站在三人面前的夏子熙,只见他脸上带着笑容,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沐姑娘。
夏东美脸上也带着笑意,「熙儿,这桩婚事你要什么时候举行?」
「孩儿自然希望愈快愈好,不晓得沐姑娘的意见如何?」
只见沐念云低着头不发一语,然后缓缓点了点头。
皇后这时也笑了起来,「沐姑娘真是知书达理,有这样的女子做你的皇妃,我们就放心多了。」
「孩儿之前不孝,让父皇、母后多操心了。」夏子熙说。
「夏子熙——」宣婉清突然推开窗户,对着里头大喊:「你骗人!你不是说你要娶我的吗?为什么跑去娶这什么沐姑娘?」
屋内的四人都吓了一跳,夏子熙最先回过神来,生气地对着窗外喊:「夏雪、夏颜,谁叫你们两个把她带来的?」
两姊妹吐吐舌头,乖乖地站了起来,然后拉着宣婉清一起进了玉门殿。
两姊妹一进门就先向皇上与皇后请安,宣婉清却直直跑到夏子熙面前,拉起他的手不断地问:「夏子熙,你真的要娶她?你不是说你只要娶我的吗?」
「我是说我会娶你,但我从没答应过你,不会娶别的女人。」夏子熙冷冷地说。
「不是的,不是的,你不是这样说的。」
「我的确是这样说的,不信你问夏雪和夏颜。」
宣婉清回过头看跪在地上的两姊妹,夏雪抬起眼,不好意思地点点头。
夏颜开了口,「熙哥哥说得没错,其实那天他真的是这样说的……」
「我不要!我不要你娶别的女人!」宣婉清紧紧抓住夏子熙的手不放,又哭了起来,「我才不要你娶别人!你是不是也要像皇上一样,娶一大堆漂亮的女人,然后生一堆孩子来欺负我?」
「放肆!」夏东美终于受不了了,他「刷」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,脸色铁青,指着宣婉清大喝:「哪来的野女人这么放肆!把她赶出去!我不要再见到她!」
「夏雪、夏颜,还不赶快把人带走!」夏子熙向两姊妹使眼色,这两人也知道这次闯祸闯大了,不敢再多说什么,一声不吭地就把宣婉清给带走了。
夏子熙叹了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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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哇……我要回去!我要回去!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!」宣婉清躲在房间的棉被里大哭不止,两姊妹怎么劝都劝不停,也慌了手脚。
最后夏雪灵机一动,跑回去把杜辰妃给请了过来。
杜辰妃温柔贤良,早就听两姊妹说过宣婉清的事情,自然也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,是以她来了以后,便先要两姊妹退到房间外,准备好好开导一下这位小姑娘。
宣婉清哭了好久,终于哭累了,也觉得肚子饿了,她停下来,听了听四周的动静,好安静,好像没有人的样子耶?
于是她慢慢从棉被里探出头来,张望了一下,见到杜辰妃后吓了一跳,又马上缩回被窝里去。
「婉清,哭了这么久,你饿不饿?要不要吃点东西?我去叫人送点鸡汤过来,好不好?」杜辰妃语气温柔,就像是在哄一只小猫一样。
宣婉清一进宫就刨受冷言冷语对待,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对她说话,不禁心中一酸,又「呜呜」地哭了起来。
杜辰妃知道她受尽委屈,也没多说什么,只是坐上了床,慢慢将棉被拉下,露出一张哭得极丑的小脸。
「哎呀呀,怎么哭成这副模样呢?看了多心疼!」她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,帕上还带着淡淡的花香,替宣婉清抹去脸上的眼泪鼻涕。「我是夏雪和夏颜的母亲,你可以叫我杜辰妃,如果你不嫌弃的话,愿不愿意做我的干女儿呢?这样你就能和夏雪、夏颜她们一样,叫我一声娘喔!」
宣婉清一愣,呆呆地看向眼前相貌温柔的妇人。
她自小与姑姑生活在一起,姑姑虽然养育她,但是脾气古怪,从来没有这么细声细语地和她说话过。
自从姑姑死后,就再也没有一个长辈曾对她这样说过话了。
原本她很相信夏子熙,可是今日在玉门殿所见,已经将她所相信、所爱的一切全部捣毁,她就像迷了路的小兽一样,慌乱不已,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
而杜辰妃的出现,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者伸出手来扶她一把一样,她本能地知道杜辰妃是个好人,绝对不会害她的。
「怎么了?是不是不愿意叫我干娘呢?没关系,我只是怕你在宫里受人欺负而已。我在宫里起码还有些地位,要是我认了你做干女儿,以后就没人敢随便欺负你了喔!」杜辰妃伸出手,握住了她的手。
宣婉清没挣脱,她看看杜辰妃握着自己的那只手,心中孤苦,忍不住便脱口喊出:「干娘……」
「婉清乖,有什么委屈就和干娘说吧!」
「呜……夏子熙是坏人……他明明说要娶我的,却跑去娶那什么沐姑娘,而且还看着她笑……我……我好难过……心好痛好痛,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……我……我会不会死掉?会不会因为心痛而死?呜呜呜……」
「唉!别哭、别哭,哭成这样多难看,再哭下去,熙儿可真的不要你了喔!」杜辰妃连忙伸手为她拭去眼泪。
不说还不打紧,这一说宣婉清更是悲中从来,索性抱着杜辰妃又大哭起来。杜辰妃无奈,只得继续柔声安慰下去。
「婉清,这里不是山上,既然你决心要和熙儿下山,就必须要有这种觉悟。我知道你爱他,而我相信熙儿也爱你,所以才会带你进宫,可是你们原本就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,除了一刚开始的两情相悦外,之后还要一起克服很多很多的困难才行喔!」
「为什么山下的世界这么复杂?我不懂,还是姑姑说得对,外面的世界好危险,我还是回山上好了。」宣婉清扁着嘴说。
「你真的想回山上?」
宣婉清点点头。
「可是你一旦回到山上,就再也见不到夏子熙了喔!」
「不要见到最好!我最讨厌他!」
「婉清,你可要想清楚,爱情不是儿戏,不是你想要就要,想放手就能放手的。」
「我再也不要见到夏子熙了!不要就是不要!」她开始耍性子。
「唉,好吧好吧!」杜辰妃拍拍她的背,「那你今晚就先到我那儿安歇吧!让我那两个宝贝女儿陪陪你,她们可是真的很喜欢你呢!一心希望你能做她们的姊姊,现下你要回山上了,她们一定会很伤心呢!」
宣婉清低头不说话,其实她心里已经开始舍不得夏子熙了,但是想到刚刚那一幕,整个人又气得发晕,心口也痛得喘不过气来。她真的不想再受这种罪了,还是回山上,一个人过日子算了。
虽然会有些寂寞……
寂寞吗?
她一直以为,只要一直待在夏子熙身边,就不会感觉寂寞了,可为什么她现在仍旧觉得寂寞呢?明明人就在眼前,却反而离得更远、更远,远到她都不敢伸出手去触碰他了。
为什么呢?
到底是为什么呢?
想着想着,她竟然就这么窝在杜辰妃的怀里昏睡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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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婉清醒过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。
她一惊,跳起身来,两只红狐狸马上就跳上床,守在她身边。
宣婉清觉得气氛不太对劲。
太安静了,像是山里每次有大风雨来之前的那种宁静。
她本能地起了警觉心,小心翼翼地爬下床,往四周打量了一下。
这是哪里呢?
为什么她又会在这里?
仔细回想了一下,之前她好像是哭着哭着,就在杜辰妃的怀里睡着了。
杜辰妃说,要她今天晚上别留在东宫,到杜辰妃那儿安歇,那么这里应该就是杜辰妃的房间了?可是为什么都没有人呢?
正在猜疑之间,一身劲装打扮的两姊妹神色匆忙地打开房门,两人手上还各拿了一把长刀,腰上各系着两把短刀,夏雪的背上背了一把弓,夏颜的背上则背了两个剑筒。
「宣姊姊,外边很危险,你千万不要出去。」夏雪神情紧张地说。
「是啊!西平王爷举兵叛变了!现在宫里情势紧张、状况不明,外面到处都是西平王爷的人马,宣姊姊,你千万不要出去。」
「叛变?怎么回事?」
「还不是三哥想做皇帝!」夏雪嚷着说。
「干嘛大家都想做皇帝?抢来抢去的,无聊死了!」夏颜也满脸气愤,「大家都是一家人,打来杀去的,烦死了!」
「那……那夏子熙会不会有危险?」宣婉清满脸担心,从床上跳了起来。「我要去找夏子熙!」
「不行!宣姊姊,外面很危险,娘亲特地交代,绝对不能让你出事。」夏雪连忙阻止她。
「是啊,更何况熙哥哥现在正与父皇在一起,那里还有东宫禁卫军保护他们,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危险。」
「我不管!我要去!」宣婉清当然不依,一想到夏子熙身处危险之中,她早忘了之前自己老是拚命骂人家坏人,一心只想去找夏子熙。
外面传来了打杀声,而且愈来愈近,两姊妹皱皱眉,一起向宣婉清说:「宣姊姊,这厢得罪了!」两人一抱拳后便转身飞出房门,然后将门给锁死了。
「夏雪!夏颜!你们快放我出去啊!」宣婉清着急地敲着门,却发现房门根本打不开,她又跑去试那些窗户,发现窗户也都从外面锁死了,没办法打开。
宣婉清气得直跺脚,却又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。
怎么办?夏子熙有危险了!
西乎王爷叛变?他为什么要叛变?他不是夏子熙的弟弟吗?为什么还要害他?
是因为他也想做皇帝吗?
皇帝到底有什么好?大家都想抢着做?是不是因为能抢一堆漂亮女人做妻子?
山下世界真是奇怪,大家为了一个不知道能做什么的头街,争得你死我活,连自家人也不例外。
「唉!气死我了!我要出去!我要去找夏子熙!」宣婉清急得在房间里四处打转,正无法可想之际,突然看见两只红狐狸在门口挖个不停。
「大红、小红,你们在做什么?」
宣婉清凑上前去看,发现门槛下有一块石板松脱了,她用力将那块石板拉起,底下便是松软的泥土,两只红狐狸马上扑过去用前脚不停地挖着。
「喔,我懂了,你们要挖洞出去是不是?好,那我也来挖!」宣婉清于是加入行列,两只狐狸一个人,四只爪子和两只手拚命挖个不停。
她听见外头的打杀声音愈来愈杂乱,不时还夹着两姊妹的呼喝声,心里更加急了,于是乎挖得也更快、更用力,挖得手指头都破皮流血了,也不觉得痛,一心只想赶快出去找夏子熙。
夏子熙啊夏子熙,你现在到底在哪里?安不安全?会不会有危险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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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的夏子熙人在甘露殿,与夏东美在一起,甘露殿的外头围满了东宫禁卫军,一时三刻应是不会有大碍。
但他仍旧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,根本无法安心。
夏东美看了也知道他在烦躁什么,忍不住开口问:「熙儿,你是在担心那个野丫头吗?」
「启禀父皇,是的。三弟叛变一事早有图谋,但万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,我一直以为他至少会等上三、五个月再行动;没想到他今晚就动手了。」
「哼!还不都是因为女人!」夏东美哼了声。
「父皇,你我都知道,三弟天性敦厚,其实并不想争夺皇位,一切都是陈淑妃在背后操控。这次行动若不是陈淑妃早有耳目探得消息,又在三弟面前加油添醋,三弟又哪来的胆子敢在此时叛变夺位?」夏子熙心里也在嘀咕,还不是父皇年轻时到处留情,搞不定男女关系,才会害得陈淑妃心生怨隙,转而将得不到父皇宠爱的怨忿化为助三弟夺位的野心。
只是他当然不敢就这样当着夏东美的面说出口,只是在心里抱怨个不停。
唉!还是他的小狐狸好,眼里看的、心里想的都是他,从来不会有其他的念头,他将来娶妃就要娶这种女人,也省得给自己添麻烦。
「不过是个山里的野丫头,值得这么挂心吗?」
「父皇,青菜萝卜,各有所好,我的确爱她,遣辈子也只想娶她。」也许是受了宣婉清影响,夏子熙近来说话也直爽起来,不再遮遮掩掩,直接便把心中的话说出来。
「我不准,她配不上你。」
「父皇,爱情没有所谓配不配的问题,只有两情是否相悦。孩儿不怕惹恼父皇,如果父皇不答应我与她成亲,那孩儿也不要这皇位了!」
「你敢?!」夏东美皱起眉,不敢相信夏子熙居然会说出这种话。
「当然,做皇帝有什么好的?一大堆妃子、一大堆孩子,然后老了又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为了皇位吵来吵去,有什么好玩的?还不如和婉清一起隐居山上来得惬意。」
「你……随便你!你真想到山上就去吧!」
「父皇,要是我真走了,这甘露殿外的禁卫军又该听谁的命令?」他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,「这群禁卫军只听令于我这个东宫太子,要是我一离去,他们自然作鸟兽散,到时候谁来保护父皇呢?」
「你……你在威胁我?」
反了!反了!这年头居然有儿子敢威胁老子?
亏他还是当今皇上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