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求一个心安理得!只求太后娘娘在天之灵不要怨恨臣妾明之不言,给腹中的孩子一个福报!”
薛楚铃怀着皇嗣,整个人穿着清清白白的孝衣,头上簪着一朵不胜冬风的白花,漫漫的白雪沾湿头发。她孤零零地伏在那儿,抽泣之间可怜又柔弱,使人不得不垂怜。
大薛氏瞪大了眼睛,难以相信她方才听到的话。她那个身份卑微、胆小怕事、可怜柔弱的庶妹妹,方才说了什么……大薛氏倒吸一口,顾不得那么许多,只觉得浑身气血如涌,便冲小薛氏走了上去,强忍着内心的炸裂,抬手呵斥道:“胡说八道!”
“你说什么?”扶风郡主从满是眼泪的衣袖之间抬起那张秀美的小脸,难以置信,只望着小薛氏质问,“你说……什么……”
小薛氏索性朗声道:“说……皇贵妃娘娘,谋杀太后娘娘!朗朗乾坤……臣妾不得不说……”说着护着小腹,不敢看大薛氏的眼睛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大薛氏妆容得宜的脸上霎时失了血色,便上前要将小薛氏从棺板上拉起来。
小薛氏见状,提起嗓子尖叫一声,起身连连向后退得两步。枕春立时明了,只向前一挣,将小薛氏朝慕北易怀中撞去,自个儿撞在大薛氏寸长的指甲上,挠在脖颈上三条渗血的红痕。
枕春一抹伤口,手上俱是腥热,略咬舌尖便泪如雨下,跪在地上啜泣道:“陛下,皇贵妃娘娘这是想灭口!这一推是落在嫔妾身上不过鲜血淋漓,若是落在珍贵嫔肚子上,恐怕皇嗣不保!那可是您的孩子啊——”
“臣妾——”大薛氏这才知道陷入了枕春与小薛氏的圈套,见她二人你来我往演这出戏,万般恶心,急急申辩,“臣妾没有要推她二人!薛楚铃是臣妾的庶出妹妹,她怀的是薛家孩子,臣妾怎会推她?臣妾不过是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罢了!”
“嫡姐姐可大错特错了!”小薛氏依在慕北易的肩膀上,不住地擦眼泪,“咱们是天子嫔御,怀的是慕家的孩子,是陛下骨肉!是公主那是慕家姊妹,是皇儿那是慕家兄弟!嫡姐姐……你常常说你是薛家嫡女尊贵无匹,你要让后宫跟着薛姓,你大错特错了,你回头是岸啊!”
这便是给大薛氏定了不容恕的罪名。
“……本宫曾几何时说过如此的胡话!”大薛氏震怒不已,张了张嘴,又不知从何辩起。她刚想上前一步,便被一众内侍拦住。大薛氏见小薛氏在天子怀中哭泣不已,心中万般不耐,只不断提醒自个儿是薛氏嫡女、是尊贵荣耀的皇贵妃,作端庄说道,“陛下,臣妾伴您十载,可有何处做得不好?”
慕北易先见两个如花似玉又青春貌美的宠妃,一个跪在地上血流不止,一个抚着孕肚抽泣,紧紧攒起眉头。
小薛氏眼神落在天子皱起的眉宇间,更进一步,手撑着腰间,挺着身子生生跪了下去:“臣妾伴您只有三载,可为您孕育两个孩子。臣妾时时想着这些恶行不能公之于众,只觉得是腹中子嗣的恶果!”
——“为了孩子……臣妾什么都能做!臣妾要状告皇贵妃在泰安锦林的马场偷悬铁丝嫁祸妃施氏,害蜀王府的时姬丧命。臣妾还要状告她,皇贵妃伙同太医院心腹訾太医在施氏妃的安胎药中做手脚,致使施妃诞下……诞下那样形容恐怖的一双皇子,不然那可是陛下一对健康活泼的双生皇子呀!”
——“臣妾还要状告……状告皇贵妃妒忌明贵仪有孕,偷换火烛帘帐,纵火意图烧死明贵仪、害死明贵仪腹中皇嗣!臣妾还在嫡姐皇贵妃的宫中发现一副药方,那是三年前端木贵人刚刚入宫时,嫡姐厌恶端木贵人貌似元皇后,故而下毒杀之……如今的皇太后娘娘……”
——“……如今的皇太后娘娘,也是嫡姐与訾太医联手毒害而为!柳贵人是冤枉的!臣妾三载不言不语,眼下再难忍受这样的煎熬!臣妾小心搜集,样样皆有訾太医药方作证,有朝华殿宫娥作证!还有……”说着小薛氏扬手一指,指向了远处躲在人后,瑟瑟发抖的御女月牙,“月御女唯嫡姐马首是瞻,全然知晓!”
月牙被小薛氏一呵,吓得跪倒在地,浑身抖如筛糠:“嫔妾……人微言轻……”
小薛氏一壁抹泪,一壁递去带狠的眼神:“月御女在嫡姐姐座下亦颇受强迫,苍天可鉴!当日扶风郡主落水也并非不慎,而是……”
“是皇贵妃娘娘!”月牙杏眼忽然圆瞪,猛地立起身来,“嫔妾人微言轻当真不敢!那日是皇贵妃娘娘指使,嫔妾是不愿从的!皇贵妃娘娘便要挟嫔妾,道若不从便让嫔妾从此在宫中消失……嫔妾愿意领罪!”
“臣妾……”大薛氏语塞,不知今日倒戈突如其来,竟是四面楚歌。她四下环看这一个个比她貌美比她青春的面孔,心中恶寒之意不绝。她们是什么时候串通好这些说辞,薛楚铃是什么时候搜集了罪证?又是什么商量好要在今日落井下石?大薛氏只能望向慕北易,“陛……”
“陛下……”素来沉默的端木若在人群中远远跪下,一步一步朝前爬来,“承蒙陛下垂怜,嫔妾只是长得像元皇后就会遭此毒手……倘若元皇后尚且在世,岂不是……”说罢死死盯着大薛氏,“皇贵妃娘娘,您的薛家已是乐京第一世家了,您还不满足吗?嫔妾只知道这是慕家天下,而非薛氏的帝城啊……”
慕北易的眼神终是落定在大薛氏脸上,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他或知零星或颇为惊骇,只见得眉头锁得死死。
他信了。大薛氏一看便知道。这个她陪伴了十数年的男人,心计深沉,让她样样都猜不透摸不着。可是唯独此刻厌恶的眼神,是没有假的。
小薛氏听得此事,适时从袖中抽出一叠太医院的药方,伴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恸哭,扬手洒在漫天雪絮之中。
大薛氏信手抓住一张,定睛一看,瞧见的俱是百合、麝香、马钱子……她肩膀忍不住的颤抖,只觉得隆冬飘雪,寒风彻骨。
“你们反了!你们拿这些来压本宫?可笑!”大薛氏头中嗡地一声炸开,失声笑起来,“月御女你往日在本宫面前邀功不止,何尝是不愿从命?!薛楚铃!”大薛氏一声怒喊,想得这一桩桩一件件,“你这卑微的庶女,伙同她们来状告?若不是本宫打理六宫何来今日,你何来这样尊荣恩宠?你这……你这……卑贱的庶女……”说着终是泪水决堤,“本宫是杀了人,可从未算计过陛下,本宫待陛下是举案齐眉的真心!可是举案齐眉……十年举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