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眉宇间的威严更甚,黑发墨而密,睡着时披散着,可以看见发髻的美人尖。就是他。
枕春伸手戳了戳那美人尖儿,慕北易就醒了。他黯黑的眸子陡然睁开,一把捉住枕春的手,尚有些嘶哑的声音诘问:“你做甚么?”
“陛下怎么醒了?臣妾见陛下睡颜,一时便看痴了。”枕春闷闷地轻笑一声,千依百顺的依偎上去,肌理相贴的温度瞬间就暖热起来。她声音柔情似水,好似糖块儿化在牛乳里头,“臣妾做了个梦。”
慕北易睡意尚在,嗯了一声,将枕春敷衍地揽在怀里。他吻了吻枕春肩头的如意迦楼罗,低低道:“什么梦,说给朕听听?”
语调却分明是:别闹了,老子要睡觉。
枕春恍若不知,犹自讲到:“是个滑稽的故事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梦见有一日,大魏国始行一种病疫。”
“嗯……”他困极了。
“这种病疫没有表症,只有当人说违心话儿的时候,就会骤然吐血而死。”
“嗯……”慕北易的声音轻如蚊蝇,已经半梦半醒了。
“于是内宫之中便成了一片血海:臣妾等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……噗啊!哟妹妹果然兰心蕙质难怪最得圣宠真是好福气呢……噗啊!但愿姐姐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平平安安……噗啊!于是嫔御凋零,整个后宫冷冷清清。冯唐将事情禀报给您,您捶胸顿足,叹惋道……”
枕春抬头看了看慕北易,已经睡着了。他呼吸均匀,眼睫轻轻颤动。枕春放心地躺回去,双眼望着帐子上的鸳鸯戏水,继续讲道。
“……您叹惋道:皆是贤德嫔御,呜呼哀哉,朕心痛悲……噗啊!”
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明妃
柳安然晨起坐在皇后的宝座上,见枕春从殿外进来的时候,蹙紧了眉头。
枕春通身海棠红,戴赤金红宝四簇十二垂流苏花冠。她容色照人,头上花冠垂下的南红玛瑙映照着红润的光,随着走动与白皙脖颈间的同色宝石璎珞一道啷当作响。
枕春的目光扫来,安画棠竟有一丝害怕。她努力定了定神,笑开来道:“嫡姐姐冤情得昭雪,实在是一件大喜之事,画棠在此恭喜姐姐了。”
“哦?”枕春扬眉轻笑一声,懒得去看安画棠违心的神情,,“十四妹妹的心意,本宫领了。”她心中念着,不急一时不急一时不急一时,转身向着柳安然正正经经行了礼,“皇后娘娘当日荣登凤位,臣妾无缘听训,今日便给皇后娘娘请安。”
柳安然见她礼数周到,心中便定了一些,指了四妃之下的座位,道:“明婕妤坐罢,你才从别院里出来,更要仔细身子少些劳累。”
众人听得这话,大多脸上都露出讥诮的表情,只有小薛氏坐在位上若有所思。
枕春扬眉拂袖座下,不卑不亢答道:“多谢皇后娘娘关怀,既是出来了,再劳累,也不算劳累。”她略略坐正身子,低头拨弄着手上的红宝戒指,轻笑一声:“有皇后娘娘的体恤,臣妾喜不自胜。”
柳安然端了一盏清茶,嘴角稍稍僵硬了一息,旋即便被她与身俱来的悠然矜持所替代。她呷过了茶水,方淡淡回道:“明婕妤首夜回宫便承宠于陛下,这样的隆恩,旁人求之不得。”
“正如皇后娘娘所说。”月牙轻轻按住耳边的翡翠耳环,含着莫测的神色,朝着枕春看来。
枕春手上的动作一停,亦抬头看去。两人神色交汇之处,便有许多情绪砰然炸开。枕春扬唇明媚一笑:“月贵人,别来无恙。本宫昨日见陛下读书,读到,每一引颂渔民歌谣,便都想到了你。”
月牙声色未动,柔软低头:“明婕妤娘娘万安,托娘娘的洪福,嫔妾都好。今日见娘娘衣裳华美,姿容如旧,便知道您也是事事俱好的。只是瞧着娘娘头上戴的四簇十二垂的华美花冠,倒是想起来……这等华贵对的装饰,应是贵嫔之位上,才得佩戴的。”
“贵嫔之上才配戴得?”枕春略作惊讶之色,以袖颜面。
“想来嫡姐姐不是有心僭越。”安画棠趁时进言,“如此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摘下,便也无事了。”
枕春笑着放下手来,之间轻轻击打着桌案,哂道:“原是如此。一个花冠罢了,皇后娘娘若不喜欢,臣妾自然摘下便是。只是臣妾自别院出来,皇后娘娘身边儿的魏能公公抬着贵嫔的仪仗前来迎接,说……这是皇后娘娘给臣妾的抬举。臣妾这心里便有些疑惑了……”枕春眸子清亮,望向柳安然,“皇后娘娘到底是要抬举臣妾,还是要臣妾僭越呢?”
“一个花冠罢了。”柳安然轻轻吹茶,淡看一眼安画棠与月牙,“明婕妤若喜欢便戴着,本宫素来不拘泥这些俗礼的。”
“皇后娘娘果然大方宽容。”枕春低眸浅浅一笑,心中略动,盈盈问道,“倒是那日,魏能公公说错些话儿,在别院门口掌嘴至流血,不知今日可好了?”
“一个奴才,不消得明婕妤细问。”柳安然扬了扬头,“明婕妤便做婕妤之位当行之事,便也足够了。”
“婕妤之位当行之事?”枕春偏头噙着戏谑之意,“花冠亦带着,仪仗也抬着。倒让臣妾好难办——”
“那嫡姐姐还是便将这花冠摘下来的好。”安画棠出声。
枕春轻啧:“十四妹妹不知道,今日这花冠,偏偏是摘不下来的。”
柳安然面色有些黯然,枕春初出冷宫便如此行事,让她皇后之威有减。心中郁郁翻腾,声出一句:“明婕妤放肆了。”
柳安然话音甫落,语音尚且还在回荡,便听冯唐唱礼的声音从外头传来。
冯唐不常见的,除非是慕北易要来。
柳安然将好一听见,便撑身站了起来,脸上的期待努力隐藏仍被枕春察觉出来。
“皇后娘娘怎还迎了出来?”冯唐上前行了礼,冲柳安然道。
柳安然眼神往冯唐的背后掠去,只望见殿外皓白的雪。她有些疑惑:“冯公公所为何事?”
冯唐甩手尘拂,从袖中取出圣旨来:“昨日送入门下省抄出,遇着化雪,掖庭的动作慢些,便耽搁了一日。明妃娘娘是昨日便知道的,礼部昨日便去了一趟永宁宫。”
“明妃娘娘?”月牙闻声,容色耸动。
冯唐矮身点头:“